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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燈會元卷第六


青原下五世


石霜諸禪師法嗣


大光居誨禪師


潭州大光山居誨禪師京兆人也,初造石霜,長坐不臥,麻衣草屨,亡身為法,霜遂令主性空塔院。一日,霜知緣熟,試其所得。問曰:「國家每年放舉人及第,朝門還得拜也無?」師曰:「有一人不求進。」霜曰:「憑何?」師曰:「他且不為名。」霜曰:「除卻今日,別更有時也無?」師曰:「他亦不道今日是。」如是酬問,往復無滯。盤桓二十餘祀,眾請出世。


僧問:「祇如達磨是祖否?」師曰:「不是。」祖曰:「既不是祖,又來作什麼?」師曰:「祇為汝不薦。」曰:「薦後如何?」師曰:「方知不是祖。」問:「混沌未分時如何?」師曰:「時教阿誰敘?」


上堂:「一代時教,祇是整理時人手腳,直饒剝盡到底,也祇成得個了事人,不可將當衲衣下事。所以道四十九年明不盡,標不起,到這裡合作麼生?更若忉忉,恐成負累。珍重!」


 


 


九峰道虔禪師


 


瑞州九峰道虔禪師福州人也,嘗為石霜侍者。洎霜歸寂,眾請首座繼住持,師白眾曰:「須明得先師意始可。」座曰:「先師有什麼意?」師曰:「先師道:休去!歇去!冷湫湫地去!一念萬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廟香爐去!一條白練去!其餘則不。」問:「如何是一條白練去?」座曰:「這個祇是明一色邊事。」師曰:「元來未會先師意在。」座曰:「你不肯我,那但裝香來,香煙斷處若去不得,即不會先師意。」遂焚香,香煙未斷座已脫去。師拊座背曰:「坐脫立亡即不無,先師意未夢見在。」


住後,僧問:「無間中人行什麼行?」師曰:「畜生行。」曰:「畜生復行什麼行?」師曰:「無間行。」曰:「此猶是長生路上人?」師曰:「汝須知有不共命者。」曰:「不共什麼命?」師曰:「長生氣不常。」師乃曰:「諸兄弟還識得命麼?欲知命,流泉是命,湛寂是身。千波競涌,是文殊境界。一亙晴空,是普賢床榻。其次,借一句子,是指月於中事,是話月從上宗門中事,如節度使信旗相似。且如諸方先德未建許多名目指陳以前,諸兄弟約什麼體格商量?到這裡不假三寸試話會看,不假耳試來聽看,不假眼試辨白看。所以道聲前拋不出,句後不藏形。盡乾坤大地都來是汝當人個體,向什麼處安眼耳鼻舌?莫但向意根下圖度作解,盡未來際亦未有休歇分。所以洞山道:『擬將心意學玄宗,大似西行卻向東。』珍重!」


問:「承古有言,向外紹則臣位,向內紹則王種,是否?」師曰:「是。」曰:「如何是外紹?」師曰:「若不知事極頭,祇得了事,喚作外紹是為臣種。」曰:「如何是內紹?」師曰:「知向裡許承當擔荷,是為內紹。」曰:「如何是王種?」師曰:「須見無承當底人,無擔荷底人,始得同一色。同一色了,所以借為誕生,是為王種。」曰:「這麼則內紹亦須得轉?」師曰:「灼然!有承當擔荷,爭得不轉?汝道內紹便是人王種,你且道如今還有紹底道理麼?所以古人道:『紹是功,紹了非是功。轉功位了,始喚作人王種。』」曰:「未審外紹還轉也無?」師曰:「外紹全未知有,且教渠知有。」曰:「如何是知有?」師曰:「天明不覺曉。」問:「如何是外紹?」師曰:「不借別人家裡事。」曰:「如何是內紹?」師曰:「推爺向裡頭。」曰:「二語之中那語最親?」師曰:「臣在門裡,王不出門。」曰:「這麼則不出門者不落二邊。」師曰:「渠也不獨坐世界,裡紹王種名,外紹王種姓。所以道:『紹是功名,臣是偏中正。紹了轉功名,君是正中偏。』」


問:「誕生還更知聞也無?」師曰:「更知聞阿誰?」曰:「這麼則莫便是否?」師曰:「若是,古人為什麼道誕生王有父?」曰:「既有父為什麼不知聞?」師曰:「同時不識祖。」問:「古人云:直得不這麼來者猶是兒孫,意旨如何?」師曰:「古人不謾語。」曰:「如何是來底兒孫?」師曰:「猶守珍御在。」曰:「如何是父?」師曰:「無家可坐,無世可興。」問:「諸聖間出,祇是個傳語底人,豈不是和尚語?」師曰:「是。」曰:「祇如世尊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為什麼喚作傳語底人?」師曰:「為他指天指地,所以喚作傳語底人。」僧禮拜而退。問:「九重無信,恩赦何來?」師曰:「流光雖遍,閫內不周。」曰:「流光與閫內相去多少?」師曰:「綠水騰波,青山秀色。」


問:「人人盡言請益,未審師將何拯濟?」師曰:「汝道巨嶽還曾乏寸土也無?」曰:「這麼則四海參尋當為何事?」師曰:「演若迷頭心自狂。」曰:「還有不狂者麼?」師曰:「有。」曰:「如何是不狂者?」師曰:「突曉途中眼不開。」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更問阿誰?」曰:「便這麼承當時如何?」師曰:「須彌還更戴須彌。」問:「祖祖相傳復傳何事?」師曰:「釋迦慳,迦葉富。」曰:「如何是釋迦慳?」師曰:「無物與人。」曰:「如何是迦葉富?」師曰:「國內孟嘗君。」曰:「畢竟傳底事作麼生?」師曰:「百歲老人分夜燈。」


問:「諸佛非我道,如何是我道?」師曰:「我非諸佛。」曰:「既非諸佛為什麼卻立我道?」師曰:「適來暫喚來,如今卻遣出。」曰:「為什麼卻遣出?」師曰:「若不遣出,眼裡塵生。」問:「一切處覓不得,豈不是聖?」師曰:「是什麼聖?」曰:「牛頭未見四祖時豈不是聖?」師曰:「是聖境未忘。」曰:「二聖相去幾何?」師曰:「塵中雖有隱形術,爭奈全身入帝鄉。」問:「古人道因真立妄,從妄顯真是否?」師曰:「是。」曰:「如何是真心?」師曰:「不雜食是。」曰:「如何是妄心?」師曰:「攀緣起倒是。」曰:「離此二途,如何是本體?」師曰:「本體不離。」曰:「為什麼不離?」師曰:「不敬功德天,誰嫌黑暗女?」


問:「盡乾坤都來是個眼,如何是乾坤眼?」師曰:「乾坤在裡許。」曰:「乾坤眼何在?」師曰:「正是乾坤眼。」曰:「還照矚也無?」師曰:「不借三光勢。」曰:「既不借三光勢,憑何喚作乾坤眼?」師曰:「若不如是,髑髏前見鬼人無數。」問:「一筆丹青為什麼邈志公真不得?」師曰:「僧繇卻許誌公。」曰:「未審僧繇得什麼人證旨,卻許誌公?」師曰:「烏龜稽首須彌柱。」問:「動容沉古路,身沒乃方知。此意如何?」師曰:「偷佛錢買佛香。」曰:「學人不會。」師曰:「不會即燒香供養本爺孃。」


師後住泐潭而終,諡大覺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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