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傳燈錄卷第十五
行思禪師第四世前澧州龍潭崇信禪師法嗣
朗州德山宣鑒禪師 劍南人也 姓周氏
丱歲出家 依年受具 精究律藏
於性相諸經貫通旨趣 常講金剛般若 時謂之周金剛
厥後訪尋禪宗 因謂同學曰
一毛吞海海性無虧 纖芥投鋒鋒利不動
學與無學唯我知焉
因造龍潭信禪師 問答皆一語而已(前章出之)
師即時辭去 龍潭留之
一夕於室外默坐 龍問 何不歸來
師對曰 黑
龍乃點燭與師 師擬接 龍便吹滅 師乃禮拜
龍曰 見什麼
曰 從今向去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
至明日便發
龍潭謂諸徒曰
可中有一個漢 牙如劍樹口似血盆
一棒打不迴頭 他時向孤峰頂上立吾道在
師抵於溈山 從法堂西過東迴視方丈
溈山無語
師曰 無也 無也
便出至僧堂前乃曰 然雖如此 不得草草
遂具威儀上再參 才跨門提起坐具喚曰 和尚
溈山擬取拂子
師喝之揚袂而出
溈山晚間問大眾 今日新到僧何在
對曰 那僧見和尚了更不顧僧堂便去也
溈山問眾 還識這阿師也無
眾曰 不識
溈曰 是伊將來有把茅蓋頭 罵佛罵祖去在
師住澧陽三十年 屬唐武宗廢教 避難於獨浮山之石室
大中初武陵太守薛廷望再崇德山精舍 號古德禪院
(相國裴休題額見存)
將訪求哲匠住持 聆師道行屢請不下山
廷望乃設詭計 遣吏以茶鹽誣之言犯禁法 取師入州瞻禮
堅請居之 大闡宗風(總印禪師開山創院鑒即第二世住也)
師上堂謂眾曰
於己無事則勿妄求 妄求而得亦非得也
汝但無事於心 無心於事 則虛而靈 空而妙
若毛端許言之本末者皆為自欺
毫氂繫念三塗業因 瞥爾生情萬劫羇鎖
聖名凡號盡是虛聲 殊相劣形皆為幻色
汝欲求之得無累乎 及其厭之又成大患 終而無益
師上堂曰 今夜不得問話 問話者三十拄杖
時有僧出方禮拜 師乃打之
僧曰 某甲話也未問 和尚因什麼打某甲
師曰 汝是什麼處人
曰 新羅人
師曰 汝未跨船舷時便好與三十拄杖
(法眼云 大小德山語作兩橛
玄覺云 叢林中喚作隔下語且從
只如德山道問話者三十拄杖意作麼生)
有僧到參 師問維那 今日幾人新到
對曰 八人
師曰 將來一時生案著
龍牙問 學人仗鏌邪劍擬取師頭時如何
師引頸(法眼別云 汝向什麼處下手)
龍牙曰 頭落也
師微笑
龍牙後到洞山舉前語
洞山曰 德山道什麼
牙云 德山無語
洞山曰 莫道無語 且將德山落底頭呈似老僧
龍牙省過懺謝
有人舉似師
師曰 洞山老人 不識好惡
這個漢死來多少時 救得有什麼用處
僧問 如何是菩薩
師打曰 出去 莫向這裏屙
僧問 如何是佛
師曰 佛即是西天老比丘
雪峰問 從上宗風以何法示人
師曰 我宗無語句 實無一法與人
巖頭聞之曰 德山老人一條脊梁骨硬似鐵拗不折
然雖如此於唱教門中猶較些子
(保福拈問招慶 只如巖頭出世有何言教過於德山便這麼道
慶云 汝不見巖頭道 如人學射 久久方中
福云 中時如何
慶云 展闍黎莫不識痛痒
福云 和尚今日非唯舉話
慶云 展闍黎是什麼心行
明昭云 大小招慶錯下名言)
師尋常遇僧到參 多以拄杖打
臨濟聞之遣侍者來參 教令德山若打汝但接取拄杖當胸一拄
侍者到方禮拜 師乃打 侍者接得拄杖與一拄 師歸方丈
侍者迴舉似臨濟
濟云 後來疑這個漢
(巖頭云 德山老人尋常只據目前一個杖子
佛來亦打 祖來亦打 爭奈較些子
東禪齊云 只如臨濟道我從前疑這漢 是肯底語不肯語
為當別有道理 試斷看)
師上堂曰 問即有過 不問又乖
有僧出禮拜 師便打
僧曰 某甲始禮拜 為什麼便打
師曰 待汝開口堪作什麼
師令侍者喚義存(即雪峰也)
存上來
師曰 我自喚義存 汝又來作什麼
存無對
師見僧來乃閉門 其僧敲門
師曰 阿誰
曰 師子兒
師乃開門
僧禮拜
師便騎項曰 這畜生什麼處去來
雪峰問 古人斬貓兒意如何
師乃打趁 卻喚師 會麼
峰曰 不會
師曰 我這麼老婆也不會
僧問 凡聖相去多少
師便喝
師因疾 有僧問 還有不病者無
師曰 有
僧曰 如何是不病者
師曰 阿邪阿邪
師復告諸徒曰 捫空追響勞汝心神 夢覺覺非竟有何事
言訖安坐而化 即唐咸通六年乙酉 十二月三日 也
壽八十六 臘六十五
敕諡見性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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