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仗錫己禪師與浮山遠公遊,嘗卓庵廬山佛手巖,後至四明山,心獨居十餘載,虎豹在前,以定力故曾無懼色。嘗曰:「羊腸鳥道無人到,寂寞雲中一個人。」爾後道俗聞風而慕,住山四十餘年,翛然無毫髮之儲,冬夏一布衲,唯以創業為任,經營積累作成禪林。凡眾之宜有者大備之,獨不營丈室而與眾共處,蓋師不以私室宴安為意也。有知事蘊躬,伺師遠出,潛為建之。達觀穎禪師時主雪竇聞之嘆曰:「若非本色宗匠不能有其良輔,非良輔無以尊道,師之德爾。」(仗錫達觀碑)
一日乃滅。父嘆曰:「是宿世沙門,無奪其願,長當事佛。」及師之終實八十有一,殆其筭也。出家後凡見法坐,嘆曰:「吾願登此說法度人」。
首謁慈雲,日夜勤力學與行進,不數年齒其高第。慈雲沒復事明智韶,韶講止觀至方便五緣曰:「淨名所謂以一食施一切,供養諸佛及眾賢聖,然後可食。」師聞之悟曰:「今日乃知色聲香味本具第一義諦,由此遇物中無疑矣。」時沈公叔才治杭,以謂觀音道場講懺為佛事,非禪那所居,乃命師以教易禪。師至吳越,人歸之如佛出世,事之如養父母,金帛之施不求而至。
居天竺一十四年,有利其富者迫而逐之,師欣然舍去不以為恨,天竺之眾分散四去。事聞於朝,明年俾復其舊。師黽勉而還,如不得已,眾復大集。清獻趙公與師為世外友,見之而讚曰:「師去天竺,山空鬼哭。天竺師歸,道場光輝。」復留二年,一日告眾曰:「吾祖智者聖人也,猶以急於化人害於己行,位本鐵輪而證止五品。況吾凡夫也哉?」謝去。老於南山龍井之上,以茅竹自覆,閉門宴坐寂然終日,葉落根榮如冬枯木,風正波定如古澗水,故人以訥名之。
師嚴於持律,講說不擇晝夜。嘗曰:「鬼神威德不具,畏人。晝說或不得至,此夜人靜,庶幾能聽。」嘗焚指供佛,左三右二僅能以執。其徒有欲効者輒禁之曰:「如我乃可」。東坡一日謂曰:「北山如師道行者有幾」?師曰:「僧人密行者多,非元淨所能測之。」(龍井雜碑)
効古人為住持體例,共報佛恩,與諸人議定,更不下山,不赴齋,不發化主。唯將本院莊課一歲所得均作三百六十分,日取一分用之,更不隨人增減。可以備飯則作飯,作飯不足則作粥,作粥不足則作米湯。新到相見茶湯而已,務要省緣,專一辦道。雖然如是,更在諸人從長相度,山僧也強教爾不得。諸仁者還見古人偈麼:『山田脫粟飯,野菜淡黃齏。喫則從君喫,不喫任東西。』」(語錄)
爨者觀火燒薪念念就盡,無常遷逝復速於是,即於竈前寂然入定,數日方起。往上坐所具陳所證,敘法轉深。上坐曰:『汝前所言皆我境界,今所說者非我所知,勿復言也。』遂問:『汝得宿命否』?答曰:『薄知』。又問:『何罪為賤何福致悟』?答曰:『往世曾住此山,因有客至侵眾少菜,由此譴責今為眾奴,前習未忘故易悟爾。』 」(國清百錄)
沾性,外則乞食以資身。
肩披壞服即是弊袍,肘串絡囊便同席袋。
可以戰退魔軍,揮開塵網。
* 靈源清禪師門牓,其略曰:「惟清名曰住持,實同客寄,但以領徒弘法,仰助教風為職事爾。若其常住所管財物,既非己有,理不得專。一委知事僧徒分局主執,明依公私合用支破。惟清止同眾僧,齋襯隨身缾鉢,任緣去住而已。伏想四方君子來有所須顧,寢食祇接之,餘別難供應。蓋以彼所管者,世法則屬官物,佛教則為眾財。偷眾財、盜官物以買悅人情而取安己有,實非素志之所敢當。預具白聞,冀垂恕察。」(石刻在天童)
* 侍郎張九成居士。[癸-天+虫]業進士之暇,篤志釋典,謁
靈隱明禪師扣宗要。明曰:「正當磨礱器業奮發功名,詎能究死生事乎?」公曰:「先儒有言:『朝聞道夕死可矣』!然世出世之法初無有二。先朝名公由禪門得道者不知其幾,曾何儒釋之異?師既為斯道主盟,安用設詞拒我耶?
明嘉其誠,勉應之曰:「此事須念念不捨,久久緣熟,時節到來自然契悟。」復令看:「僧問趙州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云:庭前柏樹子。」
久無所入,謁胡文定公咨盡心行己之道。胡告以將語孟談仁義處類作一處看,則要在其中。公稟受其語,造次不忘。一夕如廁諦思惻隱之心仁之端也,正沉默間忽聞蛙鳴,不覺舉庭前柏樹子,驀有省。頌曰:「春天夜月一聲蛙,撞破虛空共一家。正這麼時誰曾得,嶺頭脚痛有玄沙。」
公偶見妙喜題像云:「黑漆麤竹篦,佛來也一棒。」由是願見甚力。公尋還朝遷至禮部侍郎,聞妙喜入城,謁之,不值妙喜。報謁:「寒溫外無別言」。歸謂參徒曰:「張侍郎有個得處」?其徒曰:「聞相見,不曾說著禪字,胡為知之?」妙喜曰:「要我眼作甚麼」?公奉祠得請詣徑山,問格物之旨。妙喜曰:「公只知有格物而不知物格」。公罔措。徐曰:「豈無方便」?妙喜曰:「不見小說載唐人與安祿謀為叛者,其人先為閬守,有畫像在焉。明皇幸蜀見之怒令侍臣以劍擊其首,其人在陝西首忽墮地。」公聞之恍如夢覺。題於壁曰:「子韶格物,妙喜物格。欲識一貫,兩個五百。」
公從是參道,得法自在曠然無惑,嘗感歎曰:「凡聞徑山老人所舉因緣,無不豁然四達,如千門萬戶不消一踏而開。或與之聯輿接席登高山之上,或緩步徐行深水之中,非出常情之流,莫能知吾二人落處。九成了末後大事,實出徑山老人,而此瓣香不敢孤負。
公貶南安一十四年,翻釋典解儒書,至有衲子經過必勘驗。為禪悅之樂,未嘗以得失芥蔕,而識者莫不高其風、服其達。公有書答中丞何伯壽,略曰:「九成與徑山往還太熟,抑亦有由。按諸故事,裴公休之師黃檗,韓退之之師大顛,李習之之師藥山,白樂天之師鳥窠,楊大年之師廣惠,李和文之師慈照,東坡之師照覺,山谷之師晦堂,無盡之師兜率,抑豈與夫老嫗頭陁念南無洗廁籌等耶?徑山心地,一死生,窮物理,至於倜儻好義,有士夫難及者,天日在上安可誣也!若好交名士,欲以吾儕取重於世者,此盜賊之所為爾。而謂斯人為之乎?既蒙警誨,自當稟承蓄凝於心,非平昔受知門下,輒倒胸中盡布左右,惟高明察之。」
公北還至贛州,妙喜亦從梅陽來,聯舟東下。妙喜日提宗要,公退謂諸參徒曰:「今日不是九成,老和尚安肯傾倒禪河,使諸公得與聞乎?」
公鎮永嘉,虛光孝禪席以函翰至福唐西禪淨禪師曰:「佛法離披久矣!自徑山老人移嶺外,學徒無歸。今朝廷清明,老人比還,是有興隆之期。而九成於此道實曾撞著,故於此間欲求一二明公大家舉倡,以警昏翳。正欲吾師慧然當吾之請,或以謂西禪厚光孝薄淨,必不來為此說者,是以俗情待左右矣。然吾以此卜佛法興替,如吾師有意興之,大家出半臂力,不勝幸甚!公之推誠衛法備見於此。(聞道傳)
* 和庵主,姑蘇人也,性高潔,與世邈然。嘗遊湖湘,夜宿旦過。時交禪師亦預席,和見其沉厚不語終夜危坐,心奇之。和顧問曰:「子萬里殊途何孤飛耶」?交曰:昔有一二,今絕之。和曰:何為絕之?交曰:一者以捨遺之金施於眾。予曰:學道人眡此當如糞土則可予,雖拾以施人,是未忘利。二者有母貧病,棄之而學道。予曰:學道雖超過佛祖,不孝亦奚為哉!不孝、為利者,皆非吾友也。和敬其賢,遂與之遊。和誓曰:「我二人効隱山輩,向孤峯頂上盤結草庵,目視雲漢為世外之人,毋墮流俗。」交遂爽盟住天童。往訪之,和不顧,正言:陳叔異闢書堂為庵,獨居二十年,翛然無長物,唯二虎侍右。嘗有言曰:「竹筧二三升野水,牕間七五片閑雲。道人活計只如此,留與人間作見聞。」(雪牕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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